乡下老鼠进城
老鼠阿乔在乡下过了大半辈子也没进过城。听说城里可危险了,人养的猫、下的耗子药、捕鼠夹不说,就连走在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汽车轧着——城市里的汽车可多了,汽车轮子比人的腿还多。况且城里不像乡下有这么充足的粮食,住的地方也紧张。哪儿有乡下生活这么清闲自在呢?阿乔不愿冒那个险,他就愿意过安稳日子。
突然有一天,阿乔的表哥阿力从城里寄给他一封信,邀请阿乔去城里玩。阿乔知道阿力前些年搭一辆运粮的拖拉机到城里闯天下去了,没想到几年就发了,住上了城里的大饭店(当然是大饭店的下水道里)。阿乔本不打算去的,但经不住阿力信中描绘的五光十色花天酒地的诱惑,决定去看看。反正又不住城里,玩玩有什么关系?阿乔打点了行李,拿出一件最体面的衣裳穿上,用羊肚白手巾包了头——像个最地道最朴素的农民那样上路了。
好不容易躲过了大路上那些横冲直撞的汽车、摩托车,阿乔偷偷爬上了一辆城里运输队停在路边的卡车。上了车阿乔才明白自己交好运了。满满一车的新鲜蔬菜:有番茄、有黄瓜、有芹菜、有豆芽……要多水灵有多水灵。阿乔看呆了,使劲儿咽口水。
汽车开动了,发动机的轰鸣声淹没了阿乔的咽口水声。他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大番茄大嚼起来。汁水顺着阿乔的嘴角直流,连胡子上都沾了番茄汁。真解馋呀!阿乔又抓了几个大番茄,挑了几根黄瓜塞进自己的挎包里,他要给城里的表哥带点儿见面礼。
蔬菜运输队的车很快驶进了城里。阿乔趴在车屁股的栏杆上浏览市容,看得眼睛都不够用了。城里真大呀!楼房那么高,马路那么宽那么平。汽车就更多了,一眼望不到头。阿乔啧啧称赞,心想要是不来看看还真有点遗憾。
卡车停在了菜市场。司机打开后车厢准备卸蔬菜。门一开司机就傻了:一大筐新鲜番茄只有半筐好的了,啃了几口的番茄扔了一地。黄瓜也没能幸免于难,一根根缺胳膊少腿地躺倒一片。那些水灵灵的蔬菜如今支离破碎地靠成一堆,上面还有几粒散发着热气的耗子屎。
阿乔的杰作。
这会儿他早遛了出来。因为白天在城里活动很危险,所以阿乔找了家书店躲了起来,准备晚上再去表哥家。
当太阳渐渐西坠的时候,喧嚣了一天的城市逐渐安静了下来。华灯初上,开着车灯的出租车穿梭在大街小巷。
阿乔在付出一根黄瓜的代价后终于打听到了表哥所住的“富豪大酒店”。阿力见到阿乔后热烈地拥抱了他,还准备亲他一下的时候被阿乔拒绝了。阿乔感到这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见面应该握手的呀,怎么学洋鼠搞起拥抱那一套了?还要亲吻呢,更恶心了。阿乔赶紧从挎包里拿出番茄和黄瓜送给阿力,以免他再做出什么不雅的举动来。“哇!绿色食品。还是家乡的东西好吃。”阿力赞不绝口地吃起来。
阿乔终于不顾表哥的挽留要回乡下了。
临走时,阿乔希望表哥也能回乡下走走。阿力却不屑一顾地说回那个穷地方干嘛,这里可是城市呀,难道城市比不上农村?
阿乔回到了乡下,又过起了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他常常想,如果没有那可怕的歌舞厅和那些霸道的同胞,城里倒还有点意思。
“城里真繁华呀,真没白来。”阿乔望着头顶上闪烁的霓虹灯心里美滋滋的。
“好玩的还多呢。今晚就带你去见识见识。”阿力啃完了最后一根黄瓜,打着饱嗝说。
在夜幕的掩护下,阿乔跟着表哥来到了酒店最大的一座歌舞厅里。立刻,阿桥被震耳欲聋的快节奏音乐声吞没了。只见舞池里扭动着一对对男女,屋顶的那只大球不停地转动,闪出千万道耀眼的光芒。阿乔吓得一步也不敢走了。这样宏大的场面就像先辈们谈到的“灭四害”运动那般轰轰烈烈那般触目惊心,莫不是又来了一场新运动吧?城里人太可怕了。阿乔掉头就跑。
第二天,被表哥嘲笑了一晚上的阿乔又跟着阿力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酒店的厨房里。阿力神气十足地说要带他品尝一下城里的美味佳肴。阿乔看见那儿有许多穿白大褂戴高帽子的厨师正在忙活,他还看到了餐桌上摆的烤鸡、糯米糕、肉丸子,还有奶油蛋糕。不知不觉口水都快拖到地上了。
“怎么样,比乡下伙食好吧?”阿力得意非凡地说。
“先得弄到手才能说好。”阿乔死盯着桌上的盘子,可就是不敢动,外面尽是人。
“你跑出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去拿好吃的。”阿力出主意。
“这?”阿乔感到很危险,但为了那些好吃的东西他豁出去了,“就这么办。”
阿乔大叫着冲了出去。马上吸引了几乎厨房里所有眼睛的注视。他飞快地向门口跑去,果然那些厨师们放下手里的活大喊着“抓老鼠”挤了过来。阿力则向餐桌上的盘子奔去……
阿乔凭借自己在乡下练就的腿脚,不费力就甩了那些大腹便便的厨师,回到了表哥的住处。
阿力扛着一口袋的好东西正等着阿乔呢,阿乔已经闻到口袋里散发出的香味了。他真高兴呀,又可以美餐一顿了。
“站住!”黑暗中传来恶狠狠的声音。阿乔和表哥停下来仔细一瞧,原来是三只邋遢的老鼠挡在了路上。
“干什么?”阿乔不认识他们。
“留下买路钱。”一只大块头的老鼠狞笑着伸出手,“有好吃的大家一起分享。”
阿乔明白他们是拦路打劫的了。
见对方没反应,大块头指挥手下扑了上来。立刻阿乔阿力与他们扭作一团。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这个下水道口里传出来。
阿乔不愧是乡下鼠,体质好,拳脚利索。不几个回合就把他们三个揍跑了,回头一看,表哥却被揍得趴在地上哼哼,耳朵被咬出血了,身上的毛也被揪得稀一块稠一块。
阿乔突然很难过,难道城里鼠每天就这么生活吗?东躲西藏,担惊受怕,就连同类也相互残杀。即使生活在如此繁华的世界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顿饭阿乔吃得没胃口。表哥却很高兴地大嚼大咽,好像根本不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阿乔终于不顾表哥的挽留要回乡下了。
临走时,阿乔希望表哥也能回乡下走走。阿力却不屑一顾地说回那个穷地方干嘛,这里可是城市呀,难道城市比不上农村?
阿乔回到了乡下,又过起了怡然自得的田园生活。他常常想,如果没有那可怕的歌舞厅和那些霸道的同胞,城里倒还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