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十四· 张廷玉
洪武元年,中书省大臣李善长等人奉敕命撰写进献《郊祀议》,大概说:做帝王的侍奉上天明鉴,侍奉大地明察,因而冬至日祭天,夏至日祭地,就是顺应阴阳的意思。
在南郊的圜丘祭天,在北郊的方泽祭地,就是顺应阴阳的方位。
《周礼,大司乐》中说:“冬至日,礼祭天神,夏至日,祭祀地祇。”《礼》说:“茌郊外祭祀上帝,在都城祭祀社神。”又说:“郊祀是用来明示天道,社祀是用来明示地道。”《书》说:“敢请明白告示皇天后土。”考察古代有时称为地只,有时称为后土,有时称为社,都是祭祀地,则都是相对于天而言。
这是三代的正礼,是解释经典的正确说法。
从秦开始建立四时,用来祭祀白、青、黄、赤四帝。
汉高祖又增加北时,同时祭祀黑帝。
到武帝有雍地的五时,以及渭水北岸的五帝、甘泉太乙的祠庙,但对昊天上帝的祭祀还不曾举行。
魏、晋以后,推崇郑玄的人,主张上天有六个名称,每年有九次祭祀。
推崇王肃的人,认为天体是一个整体,怎么会分为六个?每年两次祭祀,怎么会有九次?虽然承继变革各有不同,但大多数都是参照了这两家的说法。
从汉武帝开始采纳祠官宽舒的建议,在汾阴雎上建立后土祠庙,如同祭天一样举行祭礼。
后代就在北郊之外。
仍祭祀后土。
又因为郑玄被《纬书》迷惑,说夏至日在方丘之上祭祀昆仑之只,七月在祭祀地祇的泰折祭坛祭祀神州的地只,分为两次。
后代又沿袭为每年祭祀两次。
元始年间,王莽奏请废除甘泉泰时,恢复长安南北郊的祭坛。
在正月上辛日或丁日,天子亲自在南郊合祭天地。
从汉到唐,千余年间,都沿袭共同祭祀。
亲祀北郊的,只有魏文帝、周武帝、隋高祖、唐玄宗四个皇帝而已。
宋朝元丰年间,议定罢除合祭的仪式。
绍圣、政和年间,有时分祭、有时合祭。
高宗南渡以后,只举行合祭的礼仪。
元成宗开始共同祭祀天地五方之帝,不久建立南郊,专门祭祀上天。
泰定年间,又合祭。
文宗至顺以后,只祭祀昊天上帝。
而今应当遵从古代礼制,在南北郊分祭天地。
冬至日则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以大明、夜明、星辰、太岁陪从祭祀。
夏至日在方丘祭祀皇地只,以五岳、五镇、四海、四渍陪从祭祀。
太祖按照他们的提议实行。
在钟山的南面建立圜丘,在钟山的北面建立方丘。
三年,在圜丘增加祭祀风云雷雨,在方丘增加祭祀天下山川的神只。
七年,在南北郊增设天下神只坛。
九年,规定郊社祭祀的礼仪,即使有三年的丧期,也不废弃。
十年秋,太祖斋居时因阴雨天气而有所触动,阅读京房灾异的学说,说分别祭祀天地心中不安,命在南郊建造大祀殿。
这年冬至日,因为大殿尚未建成,就在奉天殿共同祭祀,皇帝亲自撰写祝祷文,大意说君王侍奉天地犹如侍奉自己的父母,不应当分作两处。
于是规定每年正月共同祭祀,作为固定制度。
十二年正月,开始在大祀殿合祭,太祖亲自撰写《大祀文》和歌九章n永乐十八年,京都大祀殿建成,规模样式如同南塞。
童京的旧郊祀坛,国家如果有大事,就派遣官员前往祭祀。
塞靖九年,世宗制定《明伦大典》以后,更深思建立礼制的事,对郊庙供奉的众多神只,都想要斟酌古代的礼法,清理订正从前的礼制。
于是问大学士张璁:“《尚书》中说焚烧木柴祭天,又说‘类于上帝’,《孝经》说,‘郊祀后稷以配天,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因形体主宰的不同而言。
朱子说,在祭坛祭祀称为天,在房屋下祭祀称为帝。
而今大祀有宫殿,是在房屋下面祭祀帝而已,没有看见有祭天的礼仪。
况且上帝和皇地只在一起共同祭祀,也不是专门祭祀上帝。”张璁说:“开国初期遵从古礼,分祭天地,后来又共同祭祀。
说礼的人认为,大祀殿下面是祭坛,上面是房屋,房屋就是明堂,祭坛就是圜丘,众多圣贤相传继承,也是孔子遵从《周礼》的意思。”皇帝又训谕张璁说:“夏至、冬至两个至日分开祭祀,是万代不变的礼仪。
而今大祀殿模拟周代的明堂或者还接近,认焉造就是圜丘,其实毫无道理。”张璁就详细述说《周礼》以及宋代陈襄、苏轼、刘安世、程颐议论的分合异同的话来回答。
并且说祖宗制度已经制定,不敢轻易议论。
皇帝执意想要复位郊祀制度,在奉先殿太祖神位前占卜,不吉利。
于是询问大学士翟銮,翟銮详备陈述了所有礼制的沿革来回答。
又问礼部尚书李时,李时请求稍稍等待,广泛征选儒臣,商议恢复古代礼制。
皇帝又在太祖神位前占卜,不吉利,议论将停息。
恰逢给事中夏言请求举行皇后躬亲蚕事的典礼。
皇帝因为古代天子在南郊举行躬亲耕种的典礼,皇后在北郊举行躬亲蚕事的典礼,刚好与先前所讨论的郊祀礼密切相关,因此令张璁告诉夏言上奏郊祀的意见。
于是夏言上疏说:“国家共同祭祀天地,以及太祖、太宗的共同配祀,各坛的从祀,举行典礼不是在夏至日而是在初春,都不符合古代典章。
应当令群臣广泛考察《诗》、《书》、《礼经》所记载的有关郊祀的文字,以及汉、宋诸儒士匡衡、刘安世、朱熹等人的定论,以及太祖开国初期分别祭祀的旧制,由皇上下旨裁定。
这是中兴的大功业。”礼科给事中王汝梅等人谴责夏言的说法不对,皇帝狠狠地责备了他们。
于是敕命礼部令群臣各抒己见。
并且说:“王汝梅等人举出《召诰》当中说郊祀用两头牛,认为已经明白显示是共同祭祀天地。
用两头牛,是一个上帝,一个配位,不是天地各享一头牛。
又有人认为天地共同祭祀是因为人子事奉父母的道理,比拟为夫妇共同享用祭牲。
这些言论,亵渎轻慢太严重。
又有人说郊祀就是祭天,祭祀社稷就是祭地。
古代没有北郊祭祀,社祭是祭祀五方土地的地只,如同说五方帝而已,不是皇地祇。
社祭的名称不同,从天子以下,都可以在所在之地祭祀。
因此《礼》有‘亲地’的说法,不是说祭社就是方泽的祭祀地祇。”张璁因此记录呈上《郊祀考议》一册。
当时詹事霍韬十分反对郊祀的议论,并且说分别祭祀的说法,只见于《周礼》,王莽贼子伪造经典,不足以引为根据。
于是夏言又上疏说:《周礼》一书,对祭祀记载得尤为详细。
《大宗伯》记载祭祀天神,就有里祀、实柴、杠燎的礼仪,祭祀地只,就有血祭、藐沈、诟辜的礼仪。
《大司乐≥记载冬至日,陆地上圜丘的制度,称为礼祀天神;夏至日,水泽中方丘的制度,称为礼祭地只。
对天地分开祭祀,已经有久远的来历了。
因此宋儒叶时说:“郊祀丘祀分合的说法,应当以《周礼》为准则。”而今众人议论以大社为祭地,那么南郊自然不应当祭皇地祇,为什么又说分祭不行呢?共同祭祀的说法其实是从王莽开始的,漠以前都主张分祭,并且汉以后也间或有分祭。
宋代元丰年间第一次议论,元佑年间第二次议论,绍圣年问第三次议论,都主张共同祭祀,而最终不能再改变,是因为郊祀的开销,每每用尽国库的储备,因此就节约减省一些而已,并不曾因为分祭不合乎礼仪。
而今议论的人,往往因为是太祖的制度而避嫌、惧怕。
然而他们只知道共同祭祀是太祖的定制,是不能更改的,却不知道分祭本来就是太祖的最初礼制,是可以恢复的。
只知道《大祀文》是太祖的明训,不能够违背,却不知道《存心录》本来就是太祖的著作,是应当遵守的。
况且都是太祖定下的制度,按照礼仪中正确的遵守就是了。
敬畏上天遵从祖训,并没有别的道路。
《周礼》一书,朱子认为是周公辅佐盛王而作,为后代作榜样,用意最为深刻切实,怎么可以诬枉为是王莽的伪作呢?况且共同祭祀以后配祀地,事实是从王莽开始的。
王莽既然伪造了这部书,为何不删去圜丘、方丘的制度,天神地祇的祭祀,而自成一说呢?于是礼部总结了群臣对郊礼的议论,上奏说:“主张分祭的,是都御史汪铉等八十二人;主张分祭而以慎重对待既成制度及时不可为言的,是大学士张璁等八十四人;主张分祭而以山川坛焉方丘的,是尚书李瓒等二十六人;主张共同祭祀而不认为分祭是错误的,是尚书方献夫等二百零六人;不置可否的,是英国公张仑等一百九十八人。
臣等敬奉御旨,折衷众人的议论。
分别祭祀约道理,合乎古代的礼仪,但祭坛的建造,工程浩大。
《礼》中说,在房屋中祭祀称帝,既然称为昊天上帝,就应当在屋宇中受祭。
应该仍旧在大丰堑璧专门祭祀上帝,改山川坛为地坛,用来专门祭祀皇地祇。
既没有开工建造祭坛的劳役耗费,行礼也方便。”皇帝又谕令应当遵从皇祖的旧制,在祭坛上露天祭祀,分为南北郊,在两个至日举行祭祀礼。
夏言就上奏说:“南郊共同祭祀,沿袭已久,朱子所说的一千五六百年来无人整理。
而陛下独自打破千古的谬误,一旦举行,真可以说得上建立了经天纬地的功业而不会违背了。”不久命户、礼、工三部,偕同夏言等人到南郊相看风水选择地址。
南天门外有自然的丘陵,都说旧有的丘陵位置偏束,不宜袭用。
礼部大臣想在具服殿稍微偏南的地方建造圜丘。
夏言又上奏说:“圜丘是祭祀上天的地方,应当在地势高而宽敞的地方,以便展示对天地神灵的敬意。
大祀殿祭享上帝,应当清净隐蔽,以便尽到祭祀的诚意。
两次祭祀时间意义不同,那么殿坛之间的距离,也应当有所区别。
请求在具服殿稍微偏南的地方建造大祀殿,而圜丘更移到前方,形势高峻,可以和大祀殿等高。”制命说“可以”。
于是修筑圜丘,这年十月竣工。
第二年夏天,北郊以及束、西郊,也依次完工,而分祀的制度也就确定下来了。
万历三年,大学士张居正等人纂集《郊祀新旧图考》进献。
旧礼,是太祖制定的。
新礼,是世宗制定的。
洪武元年,开始在南郊举行祭祀仪式。
有关部门商议配祀的事情。
太祖谦让不允许,亲自写下祭文告祭太庙说:“历代据有天下的帝王,都以祖先配祀上天。
惟独臣不敢,是因为功业尚未完成,朝政国事尚有阙失。
去年上天降下警戒,东南部有声响,雷火焚烧了船只击毁了殿吻,我朝夕谨慎警惕,惟恐没有什么来接续上帝好生之德,因而不敢轻易供奉配祀。
只是祖先出神灵与上天相通,上帝如果问起,祈望把臣的所作所马上奏上帝面前,善恶都不要隐瞒。
等到南郊竣工,臣率领百官恭敬拜谒宗庙,祭告成功的大礼,以便共享上帝的赐福。”第二年夏至日将要祭祀方丘,群臣再次请求配祀。
太祖坚决不答应。
一再请求。
纔说:“等到庆阳平定,再商议。”八月,庆阳平定。
十一月冬至日,群臣又坚决请求。
于是在圜丘奉皇考仁祖淳皇帝配祀上天。
第二年,祭祀方丘,也照此办理。
建文元年改为奉太祖配祀。
洪熙元年,救命说:“太祖受命于上天,兴起创建帝业。
太宗中兴宗庙社稷,再次奠定天下。
圣德神功,都可以配祀天地。
《易》说,‘殷奉享上帝,以配祀祖考’。
朕崇敬祖考,永远一心一意。
正月十五日大祀天神地只,奉皇祖、皇考配祀。”于是在郊祀前告祭太庙及灵座,请太祖、太宗共同配祀。
嘉靖九年,给事中夏言上疏说:“太祖、太宗一并配祀,父子同列,察考经书旨意,不能说没有疑问。
臣认为周人郊祀后稷以配祀上天,太祖足以当之。
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祀上帝,太宗足以当之。”礼部大臣会集商议,认为二祖配享,已有一百多年,不宜轻易改动。
皇帝降下敕谕,希望在两个至日奉太祖配祀南、北郊,正月初一在大祀殿奉太宗配祀上帝。
于是大学士张璁、翟銮等人说,二祖分别配祀,在礼法上不妥当,并且抄录了仁宗撰写的敕谕和告庙文进献。
皇帝又命在东阁会集商议,都认为:“太庙的祭祀,众先圣按昭穆次序相向排列,没有并列的嫌疑。
何况太祖、太宗,功德同等盛大,圜丘、大祀殿所祭祀的,总之都是上天,那么配享上天的祖先,不宜阙失一个。
臣等私下认为南、北郊及大祀殿,每次祭祀都应当二祖共同配祀。”皇帝最终因为并配不符合礼法,谕令内阁大臣商讨。
张璁等人说:“《礼》说:‘有就要进行,没有人敢废除。
’所有祭祀都是这样,何况祖宗配祀的大典呢?而且古代郊祀与明堂不在同一个地方,因而可以分别配祀。
而今圜丘、大祀殿同在南郊,冬至日行报礼而太宗不参与,孟春行祈礼而太祖不参与,心中确实有所不安。”皇帝又回复说:“万物本于天,人本于祖。
天只有一个天,祖先也祇有一个祖先。
因而大报上天的祭祀,只应当以高皇帝配祀。
文皇帝的功德,难道不可以配祀上天吗?然而开辟天下基业,本来是从高皇帝开始的。
如同周的王业,实际是由武王完成的,但配祀上天只以后稷,,配祀上帝只以文王,当时并未听说争辩功德。”因而下令停止议论。
不久夏言又上疏说:“虞、夏、商、周的郊祀,只配祀一个祖先。
后儒穿凿附会,把郊、丘一分为二,又误解《大易》配考、《孝经》严父的义理。
以致唐、宋变乱古法,纔有二祖并享,三帝并配的事情。
祈望按皇上心意判定,依从此前的敕旨。”皇帝回复说:“礼部大臣此前引证太庙中没有同堂共列的嫌疑。
其实祭祀上帝和祭享祖先不同,这说法不妥当。”仍旧命进一步商议。
于是礼部大臣又上奏:“南北郊虽然是祖制,寅际是今天的新创举。
请求依照圣上谕令,都供奉太祖单独配祀。
至于大祀殿则是太祖创建的,而今反而不能在那里得到配享,恐怕太宗不安,应当仍旧奉二祖共同配祀。”于是按照拟定的建议实行。
洪武元年冬至,在圜丘祭祀昊天上帝。
在这之前,皇帝实行散斋四日,致斋三日。
祭祀前两天,皇帝戴通天冠、穿绛纱袍视察祭牲祭器。
第二天,官吏陈列摆放好。
祭祀当天,清晨车驾到达祭祀时休息的大帐篷,太常卿奏请中庭戒严,皇帝穿戴衮服冠冕。
奏请警卫宫禁,皇帝进入就位。
赞礼唱迎神,协律郎举麾奏《中和之曲》。
赞礼宣唱燔柴,郊社下令点火升烟,在燎坛燔烤整头牛犊。
赞礼宣唱请行礼,太常卿奏谙主管官吏妥善准备,奏请进行祭祀。
皇帝行再拜礼,皇太子及在位官员行再拜礼。
赞礼宣唱进献玉帛,皇帝到盥洗位。
太常卿赞唱道:“在此之前斋戒,此时奉祭,加倍清洁,以对神明。”皇帝插上玉圭,洗手,擦手。
拿出玉圭,登坛。
太常卿赞唱道:“神明在上,仪容庄严肃穆。”从正南陛登坛,协律郎举麾奏《肃和之曲》。
皇帝到昊天上帝神位前跪下,插上玉圭,三次上香,祭奠玉帛,拿出玉圭,行再拜礼回到原位。
赞礼宣唱进俎,协律郎举麾奏《凝和之曲》。
皇帝到神位前,插上玉圭,备置祭牲,拿出玉圭,回到原位。
赞礼宣唱举行初献礼。
皇帝到爵洗位,插上玉圭,洗涤酒爵,擦干,把酒爵交给执事官员,拿出玉圭。
到酒尊放置的地方,插上玉圭,拿起酒爵,接受泛齐,把酒爵交给执事人员,拿出玉圭。
协律郎举麾奏《寿和之曲》、《武功之舞》。
皇帝到神位前下跪,插上玉圭,上香,祭酒,奠爵,拿出玉圭。
读祝官捧祝祷文跪着朗读完毕,皇帝伏跪在地,站起来,行再拜礼,回到原位。
亚献,酌醴齐,音乐演奏《豫和之曲》、《文德之舞》。
终献,酌盎齐,音乐演奏《熙和之曲》、《文德之舞》。
仪程与初献相同,但不用读祝文。
赞礼宣唱饮福酒受胙肉,皇帝登坛,至饮福酒位置,行再拜礼,跪下,插上玉圭。
奉爵官斟上祭神后的福酒跪着进献,太常卿赞唱道:“只有这酒肉,是神的恩赐,赐给你福禄吉祥,天下同沾恩泽。”皇帝接受酒爵,祭酒,饮福酒,把酒爵放在土台上。
奉胙官捧祭肉跪着进献,皇帝接受祭肉,交给执事人员,拿出玉圭,伏跪在地,站起来,行再拜礼,回到原位。
皇太子以下在位官,都行再拜礼。
赞礼宣唱撤除俎豆,协律郎举麾奏《雍和之曲》,执掌祭祀的官员撤除俎豆。
赞礼宣唱送神,协律郎举麾奏《安和之曲》。
皇帝又行再拜礼,皇太子以下在位官都行再拜礼。
赞礼宣唱祝官捧祝,奉币官捧币,执掌祭祀官取仆食及爵酒,各自前往燎祭之所。
宣唱望祭与燎祭,皇帝到达望燎位。
燎至一半,太常卿奏请礼毕,皇帝回到休息的大篷,解除戒严。
洪武二年夏至日,在方丘祭祀皇地只,仪程相同。
祇是在迎神后痉埋毛血,祭祀完毕,奉祭牲祭帛祝文仆食掩埋,与祭天有所不同。
那年冬天,在南郊供奉仁祖配祀上天,仪程如同洪武元年。
奠玉帛、进奉祭牲、三献,都是先到上帝神位前,再到仁祖神位前,衍礼也是这样,只是不用玉。
洪武四年规定,祭祀前六天,百官沐浴后留宿官署。
第二天,穿上朝服前往奉天殿丹墀下,接受誓戒。
丞相把祭祀日期遍告百神,又前往各祠庙进香三天。
再过一天,御驾前往仁祖庙,告请配享。
行礼完毕,回到斋宫。
洪武七年,废除中庭戒严、警卫宫禁及赞唱上香的繁琐礼节,定为十二拜礼。
十年,改变为共同祭祀的制度,祭奠玉帛,进献祭牲、三献,都先到上帝神位前,其次到皇地只神位,再次到仁祖神位,其余都遵照旧仪程。
嘉靖八年,废除各庙焚香礼。
九年,恢复分别祭祀的制度,礼部进献大祀圜丘仪程。
祭期前十天,太常寺奏请视察祭牲。
然后奏请命大臣三位看守祭牲,大臣四位分献祭品。
祭期前五天,锦衣卫准备跟随朝驾,皇帝前往看养牺牲的地方视察祭牲。
此前一天,穿日常衣冠在太庙告祭。
祭期前四天,驾临奉天殿,太常寺按常规进献铜人。
太常博士到文华殿请太祖祝版,等候皇帝亲自填写御名捧出。
祭期前三天,皇帝穿祭服,送脯醢酒果前往太庙,恭请太祖配祀。
皇帝回来换去衣冠,驾临奉天殿,百官穿朝服接受誓戒。
祭期前两天,太常光禄卿奏请视察祭牲,皇帝到奉天殿亲自填写祝版。
祭期前一天罢朝,锦衣卫预备法驾,在奉天门设版舆。
皇帝穿日常衣冠告祭太庙,乘车舆前往南郊,从西天门进入,到昭亨门外下车。
礼部太常官引导从左门进入,到称作内堰的内矮墙。
太常卿引导到圜丘,恭视祭坛神位,再到神库视察篷豆祭器,到神厨视察祭牲完毕,仍从左门出,上车到斋宫。
分献陪祀官叩头觐见。
礼部太常官前往皇穹宇,请求皇天上帝神版、太祖神主、从祀神牌,供奉安放在坛座上。
祭祀当天,三鼓时分,皇帝从斋宫乘车到称作外蜡的外矮墙神路的西面,下车到神路东面临时休息的大帐篷。
礼部、太常寺捧神位官复命完毕,退下。
百官分列神路东西两侧等候。
皇帝穿祭服出来,导引官引导从左灵星门入内。
赞对引官引导前衍到内堪,典仪唱乐舞生就位,执事官各自办自己职责内的事。
皇帝到御拜位,从燔柴、迎神到礼毕,仪程完全照旧。
到休息的大帐篷换下衣冠,礼部太常官捧神位安放在皇穹宇。
回到斋宫,稍作休息。
起驾回宫,前往太庙参拜完毕,回宫。
下诏如同拟定的仪程进行。
第二年,规定方泽祭祀仪程。
祭期前一天,太常卿恭请太祖配位,供奉安放在皇祇室。
到日期,礼部太常官一同请求皇地祇神版、太祖神位牌、从祀神牌,供奉安放在坛座上。
祭祀完毕,太常捧神版、神牌安放在皇只室,捧神位牌回到太庙。
其余都如同圜丘仪程。
这年十月,皇帝将要举行郊祀礼,谕令礼部尚书夏言想要亲自举行奉安礼。
夏言就草拟了仪程上奏。
祭期之前挑选捧神位牌的执事官十一员,分献陪殿大臣两员,撰写祝文,预备脯醢、酒果、制帛、香烛。
前一天举行告祭太庙礼,在奉天殿设神舆香案,在泰神殿设神案两张,在东西配殿设神案两张,在丹墀正中设香案一张,在圜丘左门外设临时休息的大帐篷。
当天拂晓,皇帝穿日常衣冠前往奉天殿,行一拜三叩头礼。
执事官先后捧昊天上帝、太祖高皇帝以及从祀神主,各供奉安放在车中,到圜丘泰神殿门外。
皇帝乘车到昭亨门,礼官引导至泰神殿台阶下。
执事官到神舆前捧神位牌登上石座,安放在龟中。
皇帝纔到香案前,按照仪程举行三献礼。
礼毕,退出来到临时休息的大帐升座,百官行一拜三叩头礼毕,回宫。
皇帝听从了,但命令行礼时穿祭服,导引用太常寺官一员,加上礼部堂上官四员。
十一年冬至日,尚书说,在此之前南郊举行祭祀仪式,对风寒没有准备。
于是采用《礼书》天子祭祀天张设大帐篷、小帐篷的说法,请求“建造黄毡御帐驯、帐篷。
每次大祭,有关人员跟随。
遇上风雪,就张设在圜丘下,皇帝到帷幕中行祭祀礼,而上下祭奠进献的事就由太常执事官代替”。
下令写为定制。
明朝初年不曾举行祈谷礼。
世宗时,重新确走二祖分别配祀的礼仪。
因为众臣坚决请求,纔允许在大祀殿行祈谷礼,供奉二祖配祀。
嘉靖十年,开始在正月上辛日,在大祀殿举行祈谷礼。
行礼完毕,皇帝内心终究认为不妥当,谕令张璁说:“自古只以祖宗配祀上天,而今二祖共同配祀,决不能垂法后世。
以后大报与祈谷礼,只供奉太祖配祀。”不久亲自撰写祝文,重新订立仪程,改在惊垫节,礼仪比大祀礼稍微降低,供献的帛减少十分之一,不设从坛,不燔柴,写为定制。
十一年惊垫节,皇帝生病,不能亲自行礼,就命武定侯郭勋代替。
给事中叶洪说:“祈谷、大报,祭祀的名称不同,但同样都是祭祀上天。
祖宗没有不亲自行礼的。
成化、弘治年间,有别的缘故,宁可推迟到三月。
因为郊祀礼重大,不宜由臣子代行,请求等到圣上身体康复,改换占卜吉日行礼。”没有听从。
嘉靖十八年,改在大内的玄极宝殿行礼,不供奉配祀,于是成为定制。
隆庆元年,礼部大臣说:“先农坛亲自行祭,接着耕藉田,就是祈谷礼的遣意。
而今两次祭祀都在春季举行,未免繁琐。
并且玄极实殿在禁宫内,百官陪祀,出入不便。
应当罢除祈壳礼,只在先农坛举行祭祀礼。”听从其请。
明代初年,凡是有水旱灾害以及非常变异,有时亲自祷告,有时在宫中露天之地祭告,有时在奉天殿的台阶上祭告,有时派遣官员祭告郊庙、陵寝以及社稷、山川,没有固定的礼仪。
嘉靖八年春季祈雨,冬季祈雪,都是皇上撰写的祝文,亲自在南郊及山川坛祭祀。
第二天,祭祀社稷坛。
穿戴浅色衣冠,不陈设仪仗,不肃清御道,都不设配祀,不奏乐。
嘉靖九年,皇帝想在奉天殿的台阶上举行大雩礼。
夏言说:“按照《左传》记载‘苍龙出现就举行雩祭’。
大概四月万物开始茂盛,等到下雨而大,因而祭天为百谷祈求雨露滋润。
《月令》上说:‘雩祭上帝用盛大的礼乐,于是命百县举行雩祭,祭杞对百姓有益的百王卿士,以祈祷庄稼丰收。
’《通典》上说:‘四月雩祭五方上帝,祭坛称为雩,在南郊之旁举行荣祭。
’先臣丘浚也说:‘天子除了郊祀上天之外,另外建筑祭坛祈雨。
后世这一礼仪没有流传,遇上旱灾,就请异端邪说的人举行祈祷祭祀,不求用诚意去感动上天,而以法术相要挟,诬枉太厉害了。
’丘浚希望能在郊社旁择地建造雩坛,孟夏后行礼。
臣认为孟春已行祈谷礼,如果从二月至四月,晴雨时节和顺,那么大雩的祭祀,可派遣官吏代为举行。
如果雨期推迟,陛下就亲自祷告。”于是在圜丘坛外泰元门的东方建造崇雩坛,形成制度,年成干旱就举行祷告,供奉太祖配祀。
嘉靖十二年,夏言等人说:“古代大雩之祭,命乐正演习盛乐、舞皇舞。
藉音乐舞蹈的和谐,激发天地阴阳之气。
请求在三献礼完成之后,九奏乐停止之时,演奏《云门之舞》。
仍旧命儒臣总括《云汉》诗词,谱写《云门》一曲,派文武舞士一同舞蹈一同高歌。
《云门》,是帝尧的乐曲,《周官》记载用来祭祀天神,取云出天气,雨出地气的意思。
并且请求增添数阙鼓吹曲,教一百名舞童,穿青衣执羽毛,绕坛歌《云门之曲》而舞蹈,乐曲共有九章。”因而奏上仪程,比照祈谷礼。
又说:“大雩是祀天祷雨的祭祀,凡是遇上干旱,礼部在春季末期奏请举行。”皇帝听从了他的建议。
嘉靖十七年,亲自在祭坛祷告,穿青衣,用一头牛,熟食祭献。
明朝初年没有明堂制度。
嘉靖十七年六月,辞官归居的扬州府同知丰坊上疏说:“孝敬没有什么比尊父更大的,尊敬父亲没有什么比配天更大的。
恳请恢复古礼,建造明堂。
加尊皇考献皇帝庙号为宗,以配祀上帝。”下发礼部集体商议。
尚书严嵩等人说:从前伏羲、神农开始祭祀上帝,有时建造明堂。
继后夏后氏在世室,殷人在重屋,周人作明堂之制,比夏、殷更加详备。
圣王奉事上天,如同儿子事奉父亲,血统尊重而感情亲切。
因而规定为一年享祀的礼仪,冬至圜丘祭,孟春祈谷祭,孟夏雩坛祭,季秋明堂祭,都以此来表示尊显。
明堂祭享上帝,又以此亲近亲人。
今天创建新制度,难以借鉴古法,关键在于效法先王之意。
明堂圜正,都是祀天的地方,而今大祀殿在圜丘的北方,禁城的东南方,正好对应古法的方位。
明堂秋季祭享,就以在大祀殿举行更为妥当。
至于配祀的礼仪,从前周公在明堂宗祀文王,《诗》传认为万物成形于上帝,如同人成形于父亲。
因而季秋在明堂祭享上帝,而以父亲配祀,取万物成熟季节之意。
漠孝武明堂的祭享,以景帝配祀,孝章帝以光武帝配祀,唐中宗以高宗配祀,明皇以睿宗配祀,代宗以肃宗配祀,宋真宗以太宗配祀,仁宗以真宗配祀,英宗以仁宗配祀,都是世代依次配祀,这是主要依据亲缘关系。
宋钱公辅说:“郊祀之祭,由开拓封疆的祖先,有圣人功德的人配祀。
明堂之祭,由继嗣的君王,有圣人功德的人配祀。”当时司马光、孙忭等大臣在朝堂上辩论,程、朱大贤在下倡议,这是主要依据祖宗的功德。
而今恢复古代明堂大享的制度,那应当配祀的帝王,也就只有这两种说法而已。
如若按功德论,则太宗重新建设国家,功德与太祖相符,应当由太宗配祀。
如果按亲绿论,献皇帝,是陛下的亲生父亲,陛下的功德,就是皇考的功德,应当由献皇帝配祀。
至于称宗的说法,臣等不敢妄加议论。
皇帝降旨:“明堂秋报大礼,在奉天殿举行,配祀的帝王务必要有个统一的说法。
皇考称宗,有什么不可?再商议上奏。”于是户部左侍郎唐冑直言上疏说:三代的礼制,没有比周更周详的。
《孝经》上说:“郊祀后稷以配上天,宗祀文王于明堂以配上帝。”又说:“尊敬父亲莫大于配天,周公就是这样做的。”论者认为周公有圣人的功德,制礼作乐,而文王恰巧是他的父亲,因而引用来证明圣人的孝敬,回答曾子的提问罢了。
不是说有天下的人,都必定以父亲配天,然后纔称为孝。
否则,周公辅佐成王治理夭下,其礼是为成王而设的,对于周公来说是尊父,对于成王来说就是尊祖了。
然而周公把政权归还之后,没听说成三因为尊父的原因,废去文王配天的祭祀,而换作武王。
后世祀明堂的,都以父亲配祀,这是误解了《孝经》的意义,违背了先王的礼法。
从前有人向朱熹请教:“周公之后,应当以文王配祀呢,还是以当时帝王的父亲配祀?”朱熹说:“只当以文王配祀。”又问:“继承周的天下的又怎么样?”朱熹说:“只以有功德的祖宗配祀,后来祇是被尊父的说法迷惑错乱罢了。”由此看来,明堂的配祀,不专门由父亲是明白的。
而今礼部大臣不能辨明尊父的错误,不举证文、武、成、康的盛事,而滥引漠、唐、宋不足效法的事例为论据,说的都是什么啊!即使这样,丰坊明堂的提议,虽然不可听从,但明堂的礼仪,则不应当废除。
而今南、北两郊都主张尊敬亲尊,必定在季秋大享上帝,而亲近亲人的意义纔具备。
自三岱以来,郊天与明堂各立所陪祀之帝。
太祖、太宗功德同等盛大,与周相比,太祖就配后稷,太宗就配文王。
而今两次郊祀及祈谷,都供奉太祖配祀,而太宗独独没有配祀,遭是仪制典礼的欠缺。
因此今日奉天殿大享之祭,一定要供奉太宗配祀,然后我朝的典礼纔完备。
皇帝发怒,逮捕唐胄关进钦犯狱。
严嵩这纔又召集朝臣,先商议配帝的礼法,说:“考证季秋万物成熟的意义,尊父配天的论说,应当供奉献皇帝配享上帝。”因而请求供奉文皇帝在孟春祈谷时配祀。
皇帝听从了献皇配祀上帝的请求,但拒绝了文皇配享的提议而不施行。
不久又因为称宗的礼仪,召集文武大臣在东合商议,说:“《礼》称:‘祖有功,宗有德。
’解释的人说:‘祖,是始祖。
宗,是尊。
,《汉书》注焉:‘祖被称为始,开始接受天命。
宗被称为尊,是有德可尊。
’《孝经》上说:‘在明堂宗祀文王,以配上帝。
’王肃注为:‘周公对于文王,尊亲而祭祀他。
’这是宗尊的说法。
古代,天子有七庙。
刘歆说:‘七,是常规法则,如果有功德就宗奉,不可预先定下数目。
宗不在七数之中,是有变化。
’朱熹也认为刘歆的说法对。
陈氏《礼书》说:‘父焉昭,子为穆,而有一定的数目,是礼法。
祖有功宗有德,而没有一定的成法,是道义。
,这是宗没有定数的说法,礼法是因道义纔兴起的。
而今援引古义,推及人情,皇考有至高的德行和昭显的名声,在天上秘密佑护,按其德行宗奉是可以的。
圣子神孙,传授不绝,都是皇考一人繁衍广布,按其世次宗奉也可以。
应当加宗皇考,在明堂配帝,建造有德而永世不迁的宗庙。”皇帝因为奏疏中不言及拊太庙,留在宫内不下发。
于是假设臣下奏对的口气,作《明堂或问》,拿给宰辅大臣看。
大概说:“文皇是远祖,不符合尊父的意思,应当由父亲配祀。
称宗虽然没有定说,尊敬亲人崇奉上天,按道义应当进行。
既然称宗,就应当柑太庙,难道有太庙中没有四亲的道理?”皇帝既已排斥正当的言论,尊崇私亲,心中想到太宗永远没有配享,不能杜绝朝廷大臣,于是定献皇配帝称宗,而改称太宗的庙号为成祖。
当时没有建造明堂,迫近季秋,于是在玄极宝殿大享上帝,供奉睿宗献皇帝配祀。
殿在宫中右面西北方位一角,旧名钦安殿。
行礼完毕,礼部请皇帝升殿,百官上表朝贺,如同郊祀庆贺礼成的仪式。
皇帝因为大享初次举行,命令在谨身殿赐宴群臣。
随后因为脚病没有驾临,命群臣不要贺礼。
礼官上表奏闻,撤销宴请,令光禄寺分别发给宴品。
嘉靖二十一年,敕谕礼部:“季秋大享明堂,是成周出礼仪典章,与郊祀同时进行。
以前因为享地没有确定,特地在玄极宾殿行祭,朕诚意未尽。
南郊旧殿,原为大祀的处所,去年已令有关官员撤除。
朕自己制作了图样,建造为殿,恭奉进名称泰享,用以昭示敬奉上帝的意思。”于是规定每年在秋季大享上帝,供奉皇考睿宗配享。
行礼如同南郊,陈设如同祈谷。
第二年,礼部尚书费案因为大享殿将要竣工,奏请皇帝定殿门名称,门为大享,殿为皇干。
等到大殿落成,而大享礼仪仍在玄极宝殿举行,派遣官吏行礼成为常规。
隆庆元年,礼部大臣说:“我朝大享之礼,从皇考举行,追尊睿宗,以昭示尊父配天之孝。
从皇上看来,则睿宗为皇祖,不合于周人宗祀文王于明堂之义。”于是皇帝听从他们的请求,罢除大享礼,命玄极宝殿仍改为钦安殿。
嘉靖初年,沿袭先朝旧仪,每天宫中举行拜天礼。
后来认为太泛滥,罢除了。
遇上元旦、冬至、圣上生日,在奉天殿丹陛上行礼。
既已确定了郊天祭祀,就罢除了冬至的祭礼。
只有元旦、圣上生日在玄捶童扬行礼。
隆庆元年元旦,命令宫中拜天,不用在外举行祭祀,祭品也不从太常寺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