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康献褚皇后传· 房玄龄
康献褚皇后名蒜子,河南阳翟人。父亲褚裒,见《外戚传》。皇后聪明有才识。少年时以名家女身份选为琅王牙王司马岳的妃子。康帝司马岳即位,立为皇后,封皇后母谢氏为寻阳乡君。
穆帝司马聃即位后,尊皇后为皇太后。当时穆帝年幼,未亲掌朝政。领司徒蔡谟等上奏说:“嗣位的皇帝自幼聪明过人,继承皇位,天下归心,万民仰赖。太后陛下为妇道规范,女中楷模,超过文王之妃太姒。昔日涂山氏使夏禹业绩光耀,简狄使殷祖兴隆,由于这些明哲的后妃,才使大业长久兴盛。我想太后陛下德操可比舜之二妃,仁善胜过文王之后,临朝摄政,可使天下安宁。当今社稷危急,万民系命,臣等惶恐,一日万机之事,国家命运所期,天意所归,都在太后身上,不是冲淡谦让的时候。汉代和熹、顺烈二后,也曾临朝摄政,近世明穆皇后摄政的事,都是前规先例。臣等不胜惶恐,谨伏地上请。望陛下上顺祖宗之意,下念臣吏之愿,推公心,弘治道,以协和天人,则万国庆幸,百姓更生。”太后下诏说:“皇帝幼小,当赖群公卿士扶持匡救,以报答先帝礼遇贤人之意,而且是先帝旧德泽于后世,先帝之命未曾掩息,祖宗的事业可以继承,皇帝只是正位于宫中而已。然臣下所奏恳切周到,体现于奏书的字里行间,捧读未完,又悲又惧。想到先后如此谦恭自抑,只想顺从妇道,所以不拒绝群臣请求而临朝摄政,本是为国家考虑。我岂敢只固守住年幼无知的幼主,而违背先贤的意愿,即敬从群臣所奏。”于是太后临朝行使皇帝职权。有司奏请,谢夫人既封,荀、卞二夫人也应追赠封谥,她们都是太后前母。太后不许。太常殷融提议,依照郑玄释义,太后父卫将军褚裒,在宫廷则行臣礼,太后回家时则行家人礼。太后下诏说:“典礼如何规定没有详查,如照殷融所奏,是我心所不能安的,以后再详细考究。”征西将军翼、南中郎尚议论认为“父在一家最尊,君在天下最重,郑玄的释义合乎情理”。太后听从了这个意见。从此以后,朝臣都敬重褚裒了。
穆帝成年以后,太后下诏说:“昔日遭受不幸,皇帝尚在幼年,皇权微弱,虚居其位。百官卿士都遵前朝之例,劝我摄政。为了社稷之重,遵守先代成规,勉力听从众议,不敢固守己见。仰凭祖宗保佑,俯仗群臣护养,皇帝已成年加冠,礼制已成,德望已备,应当南面亲政,治理万国,今归还政事,一切遵照旧典。”于是太后退居崇德宫,亲手写诏书给群臣说:“昔日因皇帝年幼,又频遭艰难,含忧多年,内心沉痛。司徒为有尊位重德的亲近大臣,能训诫拯救弊端,王室得以不坏,实凭借诸公之力,皇帝已行加冠之礼,而四海未能统一,五胡叛逆,豺狼当道,耗费日增,徭役不止,百姓困苦。愿诸位君子思量筹谋,努力一心,辅助幼主,匡救往日不足,我将永归别宫,以终晚年。仰思家事国事,故以此抒怀并相托。”
到哀帝及海西公在位时,太后又曾临朝听政。桓温废黜海西公时,太后正在佛屋烧香,侍臣报告“外有紧急奏章”,太后才出来,靠住门把奏章看了几行,就说“我本来就猜疑会发生这样的事”。奏章读了一半,就停下来,找了一支笔,在奏章上批复道:“我遭此百忧,感念生者与死者,心如刀割。”桓温开始呈诏书草稿时,顾虑太后会有异议,恐慌得流汗,颜色大变。诏书批复出来后,桓温大喜。
简文帝司马昱即位,尊为崇德太后。简文帝死,孝武帝年幼,桓温又死。群臣上奏说:“王室多故,祸难频至,先帝去世不久,又丧大臣,天下惘然失望,若无所措。主上虽天资聪明奇茂,秉性天赐。然而尚在幼年,加之服丧时期,常思孝道,未暇处理政事,太后陛下德厚如地,发慈悲善良聪慧之心,在皇家多艰的时刻,临朝听政。太后光明正大之美德,昔日曾融洽万民,万民讴歌,传播四海。虽是有莘氏兴殷,妊姒兴周的功德,也不足与太后陛下相比。因而五谋能从,人鬼同心,百姓仰望从疾苦中重生,望太后如望日月。随时而变化,为《周易》所崇尚,使社稷安宁巩固,是大人的重任。愿太后陛下总理万机,和谐政道,以慰祖宗,以安百姓。忧国与仰慕之心至诚,述之不尽。”太后下诏说:“王室不幸,多艰难险阻,细读启奏,更增悲叹。内外大臣,都以为主上年幼,加之守丧期间,未能亲政,应当有人发布号令。如能使社稷安定,天下得利,岂敢固执己见,即敬从大臣启奏。但愚暗不足之处,望能尽力辅助协调。”于是太后又临朝听政,待孝武帝成年加冠,太后下诏说:“皇帝已行加冠成婚之礼,远近归心,应南面亲政,国家前途将更加光明。现将政事交付皇帝,一切依照旧典。”太后复称崇德太后。
孝武帝太元九年(384),太后死于显阳殿,终年六十一岁,在位共四十年。孝武帝与褚太后为叔嫂关系,朝中议论如何服丧的问题。太学博士徐藻提议说:“侍父侍君都应该做到敬。《礼记》上说:‘夫妻丧礼,丈夫按父亲丧制,则妻子按母亲丧制’,那么丈夫按君礼,妻子应按后礼。为太后服齐丧,是母亲的丧制。鲁人讥讽违礼的祭祀,是表明对尊者之尊。今皇帝亲自奉祀康帝、穆帝、哀帝及靖后,尊重如同亲生,怎么可以尊敬为君,而丧服按本亲呢?应该行齐衰丧礼,服丧一年。”孝武帝听从了这个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