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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注史记》第五十四章 卷四十六 田敬仲完世家第十六· 司马迁

陈完者,陈厉公他【索隐】:他音徒何反。此系家以他为厉公,而左传厉公名跃,陈系家又有利公跃,利即厉也,是厉公名跃。盖他是厉公之兄,立未逾年,无谥。今此云“厉公他”,非也。他一名五父,故经云“蔡人杀陈他”,传又云“蔡人杀五父”是也。之子也。完生,周太史过陈,陈厉公使卜完,卦得观之否:“是为观国之光,利用宾于王。此其代陈有国乎?不在此而在异国乎?非此其身也,在其子孙。若在异国,必姜姓。姜姓,四岳之後。【正义】:杜预云:“姜姓之先,为尧四岳也。”物莫能两大,陈衰,此其昌乎?”【正义】:陈湣公,周敬王四十一年为楚惠王灭。齐简公,周敬王三十九年被田常所杀。

  厉公者,陈文公少子也,其母蔡女。文公卒,厉公兄鲍立,是为桓公。桓公与他异母。及桓公病,蔡人为他杀桓公鲍及太子免而立他,为厉公。厉公既立,娶蔡女。蔡女淫於蔡人,数归,厉公亦数如蔡。桓公之少子林怨厉公杀其父与兄,乃令蔡人诱厉公而杀之。林自立,是为庄公。故陈完不得立,为陈大夫。厉公之杀,以淫出国,故春秋曰“蔡人杀陈他”,罪之也。

  庄公卒,立弟杵臼,是为宣公。宣公二十一年,杀其太子御寇。御寇与完相爱,恐祸及己,完故奔齐。齐桓公欲使为卿,辞曰:“羁旅之臣幸得免负檐,君之惠也,不敢当高位。”桓公使为工正。【正义】:工巧之长,若将作大匠。齐懿仲欲妻完,卜之,占曰:“是谓凤皇于蜚,和鸣锵锵。有妫之後,将育于姜。五世其昌,并于正卿。八世之後,莫之与京。”卒妻完。完之奔齐,齐桓公立十四年矣。

  完卒,谥为敬仲。仲生■孟夷。【索隐】:系本作“夷孟思”。盖?是名,孟夷字也。敬仲之如齐,以陈字为田氏。【集解】:徐广曰:“应劭云始食菜地於田,由是改姓田氏。”【索隐】:据如此云,敬仲奔齐,以陈田二字声相近,遂以为田氏。应劭云“始食菜於田”,则田是地名,未详其处。【正义】:案:敬仲既奔齐,不欲称本国故号,故改陈字为田氏。

  田■孟夷生湣孟庄,【集解】:徐广曰:“一作‘芷’。”【索隐】:系本作“闽孟克”。芷,昌改反。田湣孟庄生文子须无。田文子事齐庄公。

  晋之大夫栾逞【索隐】:音盈。史记多作“逞”字。作乱於晋,来奔齐,齐庄公厚客之。晏婴与田文子谏,庄公弗听。

  文子卒,生桓子无宇。田桓子无宇有力,事齐庄公,甚有宠。

  无宇卒,生武子开与釐子乞。【正义】:釐音僖。田釐子乞事齐景公为大夫,其收赋税於民以小斗受之,其禀予民以大斗,行阴德於民,而景公弗禁。由此田氏得齐众心,宗族益彊,民思田氏。晏子数谏景公,景公弗听。已而使於晋,与叔向私语曰:“齐国之政卒归於田氏矣。”

  晏婴卒後,范、中行氏反晋。晋攻之急,范、中行请粟於齐。田乞欲为乱,树党於诸侯,乃说景公曰:“范、中行数有德於齐,齐不可不救。”齐使田乞救之而输之粟。

  景公太子死,後有宠姬曰芮子,【集解】:徐广曰:“一作‘粥子’。”生子荼。【索隐】:音舒。又如字。景公病,命其相国惠子【索隐】:名夏。与高昭子【索隐】:名张。以子荼为太子。景公卒,两相高、国立荼,是为晏孺子。而田乞不说,欲立景公他子阳生。阳生素与乞欢。晏孺子之立也,阳生奔鲁。田乞伪事高昭子、国惠子者,每朝代参乘,言曰:“始诸大夫不欲立孺子。孺子既立,君相之,大夫皆自危,谋作乱。”又绐大夫曰:“高昭子可畏也,及未发先之。”诸大夫从之。田乞、鲍牧与大夫以兵入公室,攻高昭子。昭子闻之,与国惠子救公。公师败。田乞之众追国惠子,惠子奔莒,遂返杀高昭子。晏圉奔鲁。

  田乞使人之鲁,迎阳生。阳生至齐,匿田乞家。请诸大夫曰:“常之母有鱼菽之祭,幸而来会饮。”会饮田氏。田乞盛阳生橐中,【索隐】:橐音讬。橐中谓皮橐之中。置坐中央。发橐,出阳生,曰:“此乃齐君矣。”大夫皆伏谒。将盟立之,田乞诬曰:“吾与鲍牧谋共立阳生也。”鲍牧怒曰:“大夫忘景公之命乎?”诸大夫欲悔,阳生乃顿首曰:“可则立之,不可则已。”鲍牧恐祸及己,乃复曰:“皆景公之子,何为不可!”遂立阳生於田乞之家,是为悼公。乃使人迁晏孺子於骀,【正义】:音台,又音台。贾逵云:“齐地也。”而杀孺子荼。悼公既立,田乞为相,专齐政。

  四年,田乞卒,子常代立,是为田成子。

  鲍牧与齐悼公有郄,弑悼公。齐人共立其子壬,是为简公。田常成子与监止【集解】:监,一作“阚”。【索隐】:上音如字,又音苦滥反。监,姓也。名止。俱为左右相,相简公。田常心害监止,监止幸於简公,权弗能去。於是田常复脩釐子之政,以大斗出贷,以小斗收。齐人歌之曰:“妪乎采芑,归乎田成子!”【索隐】:言妪之采芑菜皆归入於田成子,以刺齐国之政将归陈。齐大夫朝,御鞅【索隐】:御,官也;鞅,名也。亦田氏之族。谏简公曰:“田、监不可并也,君其择焉。”君弗听。

  子我者,监止之宗人也,【索隐】:案:齐系家云“子我夕”,贾逵云“即监止也”。寻其文意,当是监止。今云“宗人”,盖太史误也。常与田氏有卻。田氏疏族田豹事子我有宠。子我曰:“吾欲尽灭田氏適,以豹代田氏宗。”豹曰:“臣於田氏疏矣。”不听。已而豹谓田氏曰:“子我将诛田氏,田氏弗先,祸及矣。”子我舍公宫,田常兄弟四人乘如公宫,欲杀子我。子我闭门。简公与妇人饮檀台,【正义】:在青州临淄县东北一里。将欲击田常。太史子馀曰:“田常非敢为乱,将除害。”简公乃止。田常出,闻简公怒,恐诛,将出亡。田子行曰:“需,事之贼也。”【索隐】:需音须。需者,疑也。疑必致难,故云事之贼也。田常於是击子我。子我率其徒攻田氏,不胜,出亡。田氏之徒追杀子我及监止。

  简公出奔,田氏之徒追执简公于徐州。【索隐】:徐音舒。徐州,齐邑,薛县是也,非九州之徐。【正义】:齐之西北界上地名,在勃海郡东平县也。简公曰:“蚤从御鞅之言,不及此难。”田氏之徒恐简公复立而诛己,遂杀简公。简公立四年而杀。於是田常立简公弟骜,是为平公。平公即位,田常为相。

  田常既杀简公,惧诸侯共诛己,乃尽归鲁、卫侵地,西约晋、韩、魏、赵氏,南通吴、越之使,脩功行赏,亲於百姓,以故齐复定。

  田常言於齐平公曰:“德施人之所欲,君其行之;刑罚人之所恶,臣请行之。”行之五年,齐国之政皆归田常。田常於是尽诛鲍、晏、监止及公族之彊者,而割齐自安平以东【集解】:徐广曰:“安平在北海。”【索隐】:案:司马彪郡国志“北海东安平,六国时曰安平”,则徐广云在北海是。正义括地志云:“安平城在青州临淄县东十九里,古纪国之酅邑。”青州即北海郡也。至琅邪,自为封邑。【正义】:琅邪,沂州也。从安平已东,莱、登、沂、密等州皆自为田常封邑也。封邑大於平公之所食。

  田常乃选齐国中女子长七尺以上为後宫,後宫以百数,而使宾客舍人出入後宫者不禁。及田常卒,有七十馀男。【索隐】:案:鲍昱云“陈成子有数十妇,生男百馀人”,与此亦异。然谯允南案春秋,陈恆为人,虽志大负杀君之名,至於行事亦脩整,故能自保,固非苟为禽兽之行。夫成事在德,虽有奸子七十,祇以长乱,事岂然哉?言其非实也。

  田常卒,子襄子盘【集解】:徐广曰:“盘,一作‘塈’。”【索隐】:徐广云一作“塈”。音许既反。系本作“班”。代立,相齐。常谥为成子。

  田襄子既相齐宣公,三晋杀知伯,【集解】:徐广曰:“宣公之三年时也。”分其地。襄子使其兄弟宗人尽为齐都邑大夫,与三晋通使,且以有齐国。

  襄子卒,子庄子白【索隐】:系本名伯。立。田庄子相齐宣公。宣公四十三年,伐晋,毁黄城,围阳狐。【正义】:括地志云:“故黄城在魏州冠氏县南十里。阳狐郭在魏州元城县东北三十二里也。”明年,伐鲁、葛及安陵。【正义】:括地志云:“故鲁城在许昌县南四十里,本鲁朝宿邑。长葛故城在许州长葛县北十三里,郑之葛邑也。鄢陵故城在许州鄢陵县西北十五里。李奇云六国时为安陵也。”明年,取鲁之一城。

  庄子卒,子太公和立。【索隐】:案:纪年“齐宣公十五年,田庄子卒。明年,立田悼子。悼子卒,乃次立田和”。是庄子後有悼子。盖立年无几,所以作系本及记史者不得录也。而庄周及鬼谷子亦云“田成子杀齐君,十二代而有齐国”。今据系本、系家,自成子至王建之灭,唯祇十代;若如纪年,则悼子及侯剡即有十二代,乃与庄子、鬼谷说同,明纪年亦非妄。田太公相齐宣公。宣公四十八年,取鲁之郕。【正义】:音城。括地志云:“故郕城在兗州泗水县西北五十里。说文云‘郕,鲁孟氏邑’是也。”明年,宣公与郑人会西城。伐卫,取毌丘。【索隐】:毌音贯,古国名,卫之邑。今作“毌”者,字残缺耳。【正义】:括地志云:“故贯城即古贯国,今名蒙泽城,在曹州济阴县南五十六里也。”宣公五十一年卒,田会自廪丘反。【索隐】:纪年“宣公五十一年,公孙会以廪丘叛於赵。十二月,宣公薨”。於周正为明年二月。

  宣公卒,子康公贷立。【集解】:徐广曰:“十一年,伐鲁,取最。”【索隐】:贷音土代反。最音祖外反。贷立十四年,淫於酒妇人,不听政。太公乃迁康公於海上,食一城,以奉其先祀。明年,鲁败齐平陆。【集解】:徐广曰东平平陆。【正义】:兗州县也。

  三年,太公与魏文侯会浊泽,【集解】:徐广曰:“康公之十六年。”【索隐】:徐广云“康公十六年”,盖依年表为说,而不省此上文“贷立十四年”,又云“明年会平陆”,“又三年会浊泽”,则是十八年,表及此注并误也。求为诸侯。魏文侯乃使使言周天子及诸侯,请立齐相田和为诸侯。周天子许之。康公之十九年,田和立为齐侯,列於周室,纪元年。

  齐侯太公和立二年,和卒,【集解】:徐广曰:“伐鲁,破之。”子桓公午立。【索隐】:纪年“齐康公五年,田侯午生。二十二年,田侯剡立。後十年,齐田午弑其君及孺子喜而为公”。春秋後传亦云“田午弑田侯及其孺子喜而兼齐,是为桓侯”。与此系家不同也。桓公午五年,秦、魏攻韩,韩求救於齐。齐桓公召大臣而谋【索隐】:谓驺忌、段干朋。如战国策威王二十六年邯郸之役有此谋臣耳。又南梁之难在宣王二年,有驺子、田忌、孙膑之谋。战国策又有张田。其辞前後交互,是记史者所取各异,故不同耳。曰:“蚤救之孰与晚救之?”驺忌曰:“不若勿救。”段干朋【索隐】:段干,姓;朋,名也。战国策作“段干纶”。曰:“不救,则韩且折而入於魏,不若救之。”田臣思【索隐】:战国策作“田期思”,纪年谓之徐州子期,盖即田忌也。曰:“过矣君之谋也!秦、魏攻韩、楚,赵必救之,是天以燕予齐也。”桓公曰:“善”。乃阴告韩使者而遣之。韩自以为得齐之救,因与秦、魏战。楚、赵闻之,果起兵而救之。齐因起兵袭燕国,取桑丘。【正义】:括地志云:“桑丘故城俗名敬城,在易州遂城县。”尔时齐伐燕桑丘,魏、赵来救之。魏、赵世家并云“伐齐至桑丘”,皆是易州。

  六年,救卫。桓公卒,【索隐】:案纪年,梁惠王十二年当齐桓公十八年,後威王始见,则桓公十九年而卒,与此不同。子威王因齐立。是岁,故齐康公卒,绝无後,奉邑皆入田氏。

  齐威王元年,三晋因齐丧来伐我灵丘。【正义】:灵丘,河东蔚州县。案:灵丘此时属齐,三晋因丧伐之。韩、魏、赵世家云“伐齐至灵丘”,皆是蔚州。三年,三晋灭晋後而分其地。六年,鲁伐我,入阳关。【集解】:徐广曰:“在钜平。”【正义】:括地志云:“鲁阳关故城在兗州博城县南二十九里,西临汶水也。”晋伐我,至博陵。【正义】:在济州西界也。七年,卫伐我,取薛陵。九年,赵伐我,取甄。【正义】:音绢。即濮州甄城县也。

  威王初即位以来,不治,委政卿大夫,九年之间,诸侯并伐,国人不治。於是威王召即墨大夫而语之曰:“自子之居即墨也,【正义】:莱州胶水县南六十里即墨故城是也。毁言日至。然吾使人视即墨,田野辟,民人给,官无留事,东方以宁。是子不事吾左右以求誉也。”封之万家。召阿大夫语曰:“自子之守阿,誉言日闻。然使使视阿,田野不辟,民贫苦。昔日赵攻甄,子弗能救。卫取薛陵,子弗知。是子以币厚吾左右以求誉也。”是日,烹阿大夫,及左右尝誉者皆并烹之。遂起兵西击赵、卫,败魏於浊泽而围惠王。惠王请献观以和解,赵人归我长城。於是齐国震惧,人人不敢饰非,务尽其诚。齐国大治。诸侯闻之,莫敢致兵於齐二十馀年。

  驺忌子以鼓琴见威王,威王说而舍之右室。须臾,王鼓琴,驺忌子推户入曰:“善哉鼓琴!”王勃然不说,去琴按剑曰:“夫子见容未察,何以知其善也?”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集解】:琴操曰:“大弦者,君也,宽和而温。小弦者,臣也,清廉而不乱。”【索隐】:大弦浊以温者君也。案:春秋後语“温”字作“春”,春气温,义亦相通也。蔡邕曰:“凡弦以缓急为清浊。琴,紧其弦则清,缦其弦则浊。”【集解】:徐广曰:“以爪持弦也。攫音己足反。”之深,醳【集解】:徐广曰:“一作‘舒’。”之愉者,【索隐】:醳音释,与下文舍字并同。愉音舒也。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吾是以知其善也。”王曰:“善语音。”驺忌子曰:“何独语音,夫治国家而弭人民皆在其中。”王又勃然不说曰:“若夫语五音之纪,信未有如夫子者也。若夫治国家而弭人民,又何为乎丝桐之间?”驺忌子曰:“夫大弦浊以春温者,君也;小弦廉折以清者,相也;攫之深而舍之愉者,政令也;钧谐以鸣,大小相益,回邪而不相害者,四时也。夫复而不乱者,所以治昌也;连而径者,所以存亡也:故曰琴音调而天下治。夫治国家而弭人民者,无若乎五音者。”王曰:“善。”

  驺忌子见三月而受相印。淳于髡见之曰:“善说哉!髡有愚志,原陈诸前。”驺忌子曰:“谨受教。”淳于髡曰:“得全全昌,【索隐】:案:得全,谓人臣事君之礼全具无失,故云得全也。全昌者,谓若无失则身名获昌,故云全昌也。失全全亡。”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毋离前。”【索隐】:谓佩服此言,常无离心目之前。淳于髡曰:“豨膏棘轴,所以为滑也,然而不能运方穿。”【索隐】:豨膏,猪脂也。棘轴,以棘木为车轴,至滑而坚也。然而穿孔若方,则不能运转,言逆理反经也。故下忌曰“请谨事左右”,言每事须顺从。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事左右。”淳于髡曰:“弓胶昔幹,【集解】:徐广曰:“一作‘乾’。”【索隐】:音孤捍反。昔,久旧也。幹,弓幹也。徐广又曰一作“乾”。考工记作“啗幹”,则啗昔音相近。言作弓之法,以胶被昔幹而纳诸檠中,则是以势令合耳。所以为合也,然而不能傅合疏罅。”【索隐】:傅音附。罅音五嫁反。以言胶幹可以势暂合,而久亦不能常傅合於疏罅隙缝。以言人臣自宜弥缝得所,岂待拘以礼制法式哉。故下云“请自附於万人”是也。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自附於万民。”淳于髡曰:“狐裘虽敝,不可补以黄狗之皮。”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择君子,毋杂小人其间。”淳于髡曰:“大车不较,【索隐】:较者,校量也。言有常制,若大车不较,则车不能载常任,琴不能成五音也。不能载其常任;琴瑟不较,不能成其五音。”驺忌子曰:“谨受令,请谨脩法律而督奸吏。”淳于髡说毕,趋出,至门,而面其仆曰:“是人者,吾语之微言五,其应我若响之应声,是人必封不久矣。”【集解】:新序曰:“齐稷下先生喜议政事。驺忌既为齐相,稷下先生淳于髡之属七十二人皆轻驺忌,以为设以微辞,驺忌必不能及,乃相与俱往见驺忌。淳于髡之徒礼倨,驺忌之礼卑。淳于髡等称辞,驺忌知之如应响,淳于髡等辞诎而去,驺忌之礼倨,淳于髡之礼卑。故所以尚干将、莫邪者,贵其立断也。所以尚骐骥者,为其立至也。必且历日旷久,则系氂能挈石,驽马亦能致远。是以聪明捷敏,人之美材也。”居期年,封以下邳,号曰成侯。

  威王二十三年,与赵王会平陆。二十四年,与魏王会田於郊。魏王问曰:“王亦有宝乎?”威王曰:“无有。”【索隐】:案:韩婴诗外传以为齐宣王,其说异也。梁王曰:“若寡人国小也,尚有径寸之珠照车前後各十二乘者十枚,奈何以万乘之国而无宝乎?”威王曰:“寡人之所以为宝与王异。吾臣有檀子者,【索隐】:檀子,齐臣。檀,姓;子,美称,大夫皆称子。朌子,田朌也。黔夫及种首皆臣名。事悉具战国策也。使守南城,则楚人不敢为寇东取,泗上十二诸侯【索隐】:邾、莒、宋、鲁之比。皆来朝。吾臣有朌子者,使守高唐,则赵人不敢东渔於河。吾吏有黔夫者,使守徐州,则燕人祭北门,赵人祭西门,【集解】:贾逵曰:“齐之北门西门也。言燕、赵之人畏见侵伐,故祭以求福。”徙而从者七千馀家。吾臣有种首者,使备盗贼,则道不拾遗。将以照千里,岂特十二乘哉!”梁惠王惭,不怿而去。

  二十六年,魏惠王围邯郸,赵求救於齐。齐威王召大臣而谋曰:“救赵孰与勿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段干朋曰:“不救则不义,且不利。”威王曰:“何也?”对曰:“夫魏氏并邯郸,其於齐何利哉?且夫救赵而军其郊,是赵不伐而魏全也。故不如南攻襄陵【正义】:襄陵故城在兗州邹县也。以弊魏,邯郸拔而乘魏之弊。”威王从其计。

  其後成侯驺忌与田忌不善,公孙阅【索隐】:战国策作“公孙闳”。谓成侯忌曰:“公何不谋伐魏,田忌必将。战胜有功,则公之谋中也;战不胜,非前死则後北,而命在公矣。”於是成侯言威王,使田忌南攻襄陵。十月,邯郸拔,齐因起兵击魏,大败之桂陵。【索隐】:在威王二十六年。【正义】:在曹州乘氏县东北二十一里。於是齐最彊於诸侯,自称为王,以令天下。

  三十三年,杀其大夫牟辛。【集解】:徐广曰:“一作‘夫人’。”【索隐】:牟辛,大夫姓字也。徐广曰一作“夫人”。案:年表亦作“夫人”。王劭案纪年云“齐桓公十一年杀其君母。宣王八年杀王后”。然则夫人之字,或如纪年之说。

  三十五年,公孙阅又谓成侯忌曰:“公何不令人操十金卜於市,曰‘我田忌之人也。吾三战而三胜,声威天下。欲为大事,亦吉乎不吉乎’?”卜者出,因令人捕为之卜者,验其辞於王之所。田忌闻之,因率其徒袭攻临淄,求成侯,不胜而饹。【索隐】:案:战国策田忌前败魏於马陵,因被构,不得入齐,非是居齐历十年乃出奔也。是时齐都临淄,且孟尝列传云“田忌袭齐之边邑”,其言为得,即与系家不同也。

  三十六年,威王卒,子宣王辟彊立。

  宣王元年,秦用商鞅。周致伯於秦孝公。

  二年,魏伐赵。赵与韩亲,共击魏。赵不利,战於南梁。【索隐】:晋太康地记曰:“战国谓梁为南梁者,别之於大梁、少梁也。”【正义】:括地志云:“故梁在汝州西南二百步。晋太康地记云‘战国时谓南梁者,别之於大梁、少梁也’。古蛮子邑也。”宣王召田忌复故位。韩氏请救於齐。宣王召大臣而谋曰:“蚤救孰与晚救?”驺忌子曰:“不如勿救。”田忌曰:“弗救,则韩且折而入於魏,不如蚤救之。”【索隐】:案:纪年威王十四年,田朌伐梁,战马陵。战国策南梁之难,有张田对曰“蚤救之”。此云邹忌者,王劭云“此时邹忌死已四年,又齐威时未称王,故战国策谓之田侯。今此以田侯为宣王,又横称邹忌,皆谬矣”。孙子【索隐】:孙膑也。曰:“夫韩、魏之兵未弊而救之,是吾代韩受魏之兵,顾反听命於韩也。且魏有破国之志,韩见亡,必东面而愬於齐矣。吾因深结韩之亲而晚承魏之弊,则可重利而得尊名也。”宣王曰:“善。”乃阴告韩之使者而遣之。韩因恃齐,五战不胜,而东委国於齐。齐因起兵,使田忌、田婴将,【集解】:徐广曰:“婴,一作‘朌’。”孙子为师,救韩、赵以击魏,大败之马陵,【索隐】:在宣王二年。杀其将庞涓,虏魏太子申。其後三晋之王皆因田婴朝齐王於博望,【正义】:括地志云:“博望故城在邓州向城县东南四十五里。”盟而去。【集解】:徐广曰:“表曰三年,与赵会博望伐魏。”

  七年,与魏王会平阿南。【正义】:沛郡平阿县也。明年,复会甄。魏惠王卒。【索隐】:明年,梁惠王卒。案纪年,梁惠王乃是齐湣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时。此时梁惠王改元称一年,未卒也。而系家以其後即为魏襄王之年,又以此文当齐宣王时,实所不能详考。明年,与魏襄王会徐州,诸侯相王也。十年,楚围我徐州。十一年,与魏伐赵,赵决河水灌齐、魏,兵罢。十八年,秦惠王称王。

  宣王喜文学游说之士,自如驺衍、淳于髡、【正义】:赘婿,齐之稷下先生也。田骈、【正义】:白眠反。艺文志云田骈,齐人,游稷下,号天口骈,作田子二十五篇也。接予、【正义】:齐人。艺文志云接予二篇,在道家流。慎到、【正义】:赵人,战国时处士。艺文志作慎子四十二篇也。环渊【正义】:楚人。孟子传云环渊著书上下篇也。之徒七十六人,皆赐列第,为上大夫,不治而议论。是以齐稷下学士复盛,且数百千人。【集解】:刘向别录曰:“齐有稷门,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於稷下也。”【索隐】:刘向别录曰“齐有稷门,齐城门也。谈说之士期会於其下”。齐地记曰“齐城西门侧,系水左右有讲室,趾往往存焉”。盖因侧系水出,故曰稷门,古侧稷音相近耳。又虞喜曰“齐有稷山,立馆其下以待游士”,亦异说也。春秋传曰“莒子如齐,盟于稷门”。

  十九年,宣王卒,子湣王地【索隐】:系本名遂。立。

  湣王元年,秦使张仪与诸侯执政会于齧桑。三年,封田婴於薛。四年,迎妇于秦。七年,与宋攻魏,败之观泽。

  十二年,攻魏。楚围雍氏,【集解】:徐广曰:“在阳翟,属韩。”秦败屈丐。苏代谓田轸曰:“臣原有谒於公,其为事甚完,使楚利公,成为福,不成亦为福。今者臣立於门,客有言曰魏王谓韩冯、【集解】:徐广曰:“韩之公仲侈也。”张仪曰:‘煮枣将拔,【集解】:徐广曰:“在济阴宛朐。”齐兵又进,子来救寡人则可矣;不救寡人,寡人弗能拔。’【索隐】:能犹胜也。言不胜其拔,故听齐拔之耳。此特转辞也。秦、韩之兵毋东,旬馀,则魏氏转韩从秦,秦逐张仪,【索隐】:逐,随也。交臂而事齐楚,此公之事成也。”田轸曰:“柰何使无东?”对曰:“韩冯之救魏之辞,必不谓韩王曰‘冯以为魏’,必曰‘冯将以秦韩之兵东卻齐宋,冯因抟【集解】:徐广曰:“音专。专犹并合制领之谓也。”【索隐】:抟音团,团谓握领也。徐作“专”,亦通。三国之兵,乘屈丐之弊,【正义】:屈丐,楚将,为秦所败,今更欲乘之。南割於楚,故地必尽得之矣’。张仪救魏之辞,必不谓秦王曰‘仪以为魏’,必曰‘仪且以秦韩之兵东距齐宋,仪将抟三国之兵,乘屈丐之弊,南割於楚,名存亡国,实伐三川【索隐】:韩也。而归,此王业也’。公令楚王【索隐】:公谓陈轸。与韩氏地,使秦制和,谓秦王曰‘请与韩地,而王以施三川,【正义】:施,张设也。言秦王於天子都张设迫胁也。韩氏之兵不用而得地於楚’。韩冯之东兵之辞且谓秦何?曰‘秦兵不用而得三川,伐楚韩以窘魏,魏氏不敢东,是孤齐也’。张仪之东兵之辞且谓何?曰‘秦韩欲地而兵有案,声威发於魏,魏氏之欲不失齐楚者有资矣’。魏氏转秦韩争事齐楚,楚王欲而无与地,【集解】:徐广曰:“楚王欲得魏来事己,而不欲与韩地也。”公令秦韩之兵不用而得地,有一大德也。【正义】:苏代谓陈轸,今秦韩之兵不战伐而得地,陈轸於秦韩岂不有大恩德。秦韩之王劫於韩冯、张仪而东兵以徇服魏,公常执左券【索隐】:券,要也。左,不正也。言我以右执其左而责之。以责於秦韩,此其善於公而恶张子多资矣。”【正义】:左券下,右券上也。苏代说陈轸以上券令秦韩不用兵得地,而以券责秦韩卻韩冯、张仪以徇服魏,故秦韩善陈轸而恶张仪多取矣。

  十三年,秦惠王卒。二十三年,与秦击败楚於重丘。【集解】:徐广曰:“表曰与秦击楚,使公子将,大有功。”二十四年,秦使泾阳君质於齐。二十五年,归泾阳君于秦。孟尝君薛文入秦,即相秦。文亡去。二十六年,【集解】:徐广曰:“孟尝君为相。”齐与韩魏共攻秦,至函谷军焉。二十八年,秦与韩河外以和,兵罢。二十九年,赵杀其主父。齐佐赵灭中山。【集解】:徐广曰:“三十年,田甲劫王,相薛文走。”

  三十六年,王为东帝,秦昭王为西帝。苏代自燕来,入齐,见於章华东门。【集解】:左思齐都赋注曰:“齐小城北门也。”而此言东门,不知为是一门非邪?【正义】:括地志云:“齐城章华之东有闾门、武鹿门也。”齐王曰:“嘻,善,子来!秦使魏厓致帝,子以为何如?”对曰:“王之问臣也卒,而患之所从来微,原王受之而勿备称也。秦称之,天下安之,王乃称之,无後也。且让争帝名,无伤也。秦称之,天下恶之,王因勿称,以收天下,此大资也。且天下立两帝,王以天下为尊齐乎?尊秦乎?”王曰:“尊秦。”曰:“释帝,天下爱齐乎?爱秦乎?”王曰:“爱齐而憎秦。”曰:“两帝立约伐赵,孰与伐桀宋之利?”【集解】:宋世家云:“宋王偃,诸侯皆曰桀宋也。”王曰:“伐桀宋利。”对曰:“夫约钧,然与秦为帝而天下独尊秦而轻齐,释帝则天下爱齐而憎秦,伐赵不如伐桀宋之利,故原王明释帝以收天下,倍约宾秦,无争重,而王以其间举宋。夫有宋,卫之阳地危;【集解】:阳地,濮阳之地。【正义】:案:卫此时河南独有濮阳也。有济西,赵之阿东国危;【正义】:阿,东阿也。尔时属赵,故云东国危。有淮北,楚之东国危;【正义】:淮北,徐、泗也。东国谓下相、僮、取虑也。有陶、平陆,梁门不开。【正义】:陶,定陶,今曹州也。平陆,兗州县也,县在大梁东界。释帝而贷之以伐桀宋之事,国重而名尊,燕楚所以形服,天下莫敢不听,此汤武之举也。敬秦以为名,而後使天下憎之,此所谓以卑为尊者也。原王孰虑之。”於是齐去帝复为王,秦亦去帝位。

  三十八年,伐宋。秦昭王怒曰:“吾爱宋与爱新城、阳晋同。【正义】:括地志云:“新城故城在宋州宋城县界。阳晋故城在曹州乘氏县西北三十七里。”韩聂与吾友也,而攻吾所爱,何也?”苏代为齐谓秦王曰:“韩聂之攻宋,所以为王也。齐彊,辅之以宋,楚魏必恐,恐必西事秦,是王不烦一兵,不伤一士,无事而割安邑也,【正义】:年表云秦昭王二十一年,魏纳安邑及河内。此韩聂之所祷於王也。”秦王曰:“吾患齐之难知。一从一衡,其说何也?”对曰:“天下国令齐可知乎?齐以攻宋,其知事秦以万乘之国自辅,不西事秦则宋治不安。【索隐】:战国策作“宋地不安”。中国白头游敖之士皆积智欲离齐秦之交,伏式结轶【索隐】:轶音侄。轶者,车辙也,言车辙往还如结也。战国策作“结靷”。西驰者,未有一人言善齐者也,伏式结轶东驰者,未有一人言善秦者也。何则?皆不欲齐秦之合也。何晋楚之智而齐秦之愚也!晋楚合必议齐秦,齐秦合必图晋楚,请以此决事。”秦王曰:“诺。”於是齐遂伐宋,宋王出亡,死於温。【正义】:怀州有温城。齐南割楚之淮北,西侵三晋,欲以并周室,为天子。泗上诸侯邹鲁之君皆称臣,诸侯恐惧。

  三十九年,秦来伐,拔我列城九。

  四十年,燕、秦、楚、三晋合谋,各出锐师以伐,败我济西。【集解】:徐广曰:“案其馀诸传无楚伐齐事。年表云楚取淮北。”王解而卻。燕将乐毅遂入临淄,尽取齐之宝藏器。湣王出亡,之卫。卫君辟宫舍之,称臣而共具。湣王不逊,人侵之。湣王去,走邹、鲁,有骄色,邹、鲁君弗内,遂走莒。楚使淖齿【索隐】:淖音女教反。将兵救齐,因相齐湣王。淖齿遂杀湣王而与燕共分齐之侵地卤器。【正义】:卤掠齐宝器也。

  湣王之遇杀,其子法章变名姓为莒太史敫【集解】:徐广曰:“音跃,一音皎。”家庸。太史敫女奇法章状貌,以为非恆人,怜而常窃衣食之,而与私通焉。淖齿既以去莒,莒中人及齐亡臣相聚求湣王子,欲立之。法章惧其诛己也,久之,乃敢自言“我湣王子也”。於是莒人共立法章,是为襄王。以保莒城而布告齐国中:“王已立在莒矣。”

  襄王既立,立太史氏女为王后,是为君王后,生子建。太史敫曰:“女不取媒因自嫁,非吾种也,汙吾世。”终身不睹君王后。君王后贤,不以不睹故失人子之礼。

  襄王在莒五年,田单以即墨攻破燕军,迎襄王於莒,入临菑。齐故地尽复属齐。齐封田单为安平君。【正义】:安平城在青州临淄县东十九里,古纪之酅邑也。

  十四年,秦击我刚寿。十九年,襄王卒,子建立。

  王建立六年,秦攻赵,齐楚救之。秦计曰:“齐楚救赵,亲则退兵,不亲遂攻之。”赵无食,请粟於齐,齐不听。周子【索隐】:盖齐之谋臣,史失名也。战国策以“周子”为“苏秦”,而“楚”字皆作“燕”,然此时苏秦死已久矣。曰:“不如听之以退秦兵,不听则秦兵不卻,是秦之计中而齐楚之计过也。且赵之於齐楚,扞蔽也,【正义】:此时秦伐赵上党欲克,无意伐齐、楚,故言赵之於齐、楚为扞蔽也。犹齿之有脣也,脣亡则齿寒。今日亡赵,明日患及齐楚。且救赵之务,宜若奉漏甕沃焦釜也。夫救赵,高义也;卻秦兵,显名也。义救亡国,威卻彊秦之兵,不务为此而务爱粟,为国计者过矣。”齐王弗听。秦破赵於长平四十馀万,遂围邯郸。

  十六年,秦灭周。君王后卒。二十三年,秦置东郡。二十八年,王入朝秦,秦王政置酒咸阳。三十五年,秦灭韩。三十七年,秦灭赵。三十八年,燕使荆轲刺秦王,秦王觉,杀轲。明年,秦破燕,燕王亡走辽东。明年,秦灭魏,秦兵次於历下。四十二年,秦灭楚。明年,虏代王嘉,灭燕王喜。

  四十四年,秦兵击齐。齐王听相后胜计,不战,以兵降秦。秦虏王建,迁之共。【集解】:地理志河内有共县。【正义】:今卫州共城县也。遂灭齐为郡。天下壹并於秦,秦王政立号为皇帝。始,君王后贤,事秦谨,与诸侯信,齐亦东边海上,秦日夜攻三晋、燕、楚,五国各自救於秦,以故王建立四十馀年不受兵。君王后死,后胜相齐,多受秦间金,多使宾客入秦,秦又多予金,客皆为反间,劝王去从朝秦,不脩攻战之备,不助五国攻秦,秦以故得灭五国。五国已亡,秦兵卒入临淄,民莫敢格者。王建遂降,迁於共。故齐人怨王建不蚤与诸侯合从攻秦,听奸臣宾客以亡其国,歌之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集解】:徐广曰:“战国策云秦处建於共松柏间也。”【索隐】:耶音邪。谓是建客邪,客说建住言遂乃失策,令建迁共。共,今在河内也。疾建用客之不详也。【索隐】:谓不详审用客,不知其善否也。

  太史公曰:盖孔子晚而喜易。易之为术,幽明远矣,非通人达才孰能注意焉!故周太史之卦田敬仲完,占至十世之後;及完奔齐,懿仲卜之亦云。田乞及常所以比犯二君,【索隐】:比如字,又频律反。二君即悼公、简公也。僖子废晏孺子,鲍牧以乞故杀悼公,而成子又杀简公,故云田氏比犯二君也。专齐国之政,非必事势之渐然也,盖若遵厌兆祥云。

  【索隐述赞】田完避难,奔于大姜;始辞羁旅,终然凤皇。物莫两盛,代五其昌。二君比犯,三晋争强。和始擅命,威遂称王。祭急燕、赵,弟列康、庄。秦假东帝,莒立法章。王建失国,松柏苍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