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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李逵元夜闹东京明 · 施耐庵

宋江自从盟誓之后,几个月都没有下过山,不知不觉就到了重阳节。宋江便叫宋清安排宴席,和众兄弟一起赏菊。席间,宋江喝得大醉,乘着酒兴作了一首《满江红》,叫乐和唱出来给大家听。当乐和唱到“望天王降诏早招安”这句时,只见武松叫道:“今天也要招安,明天也要招安,冷了兄弟们的心!”李逵也瞪着眼睛叫道:“招安,招安,招什么安!”说着一脚把前面的桌子踢得粉碎,气得宋江下令要将他斩首。幸亏众兄弟求情,他才收回成命,将李逵关进了监房。这时,宋江酒也醒了,忽然悲伤地说:“我在江州的时候,因为酒后吟了一首反诗,多亏李逵拼死相救;今天又作了一首诗,差点把他杀了,多亏兄弟们相劝,才没有做下错事。”他又对武松说:“兄弟,你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我主张招安,是要改邪归正,怎么能说冷了兄弟们的心呢?”鲁智深说:“如今朝廷奸臣当道,蒙蔽了圣上,就好比我的衣服染黑了,怎么洗得干净?招安也没用,不如大家都散了吧!”宋江说:“兄弟们听我说,当今皇上圣明,只不过受了奸臣的蒙蔽,他要是知道我们替天行道,一定会赦罪招安。到时候,我们同心报国,建功立业,有什么不好吗?因此我才盼望早点招安,别无他意。”第二天,众兄弟领着李逵去向宋江请罪,宋江看在兄弟们的面子上,最终饶恕了他。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年末,宋江得知为了庆贺新年,莱州将向东京献上五盏花灯,于是准备和几个兄弟一起去东京赏灯。吴用劝不住,只好安排几个兄弟随行。李逵也想跟着去,宋江拗不过他,只好叫燕青陪他同去。安道全替宋江除去了脸上的刺文,众人一番乔装改扮之后,就下山去了东京。临别时,吴用再三叮嘱李逵:“这次去的地方是东京,你可千万不能喝酒惹事,免得害了哥哥。”

众人到了东京后,宋江嘱咐柴进,要等晚上人多的时候再进城。第二天,柴进和燕青进城去探路,他们在东华门的一个酒楼里观望,发现能自由出入宫门的官差头上都戴着一朵翠叶花。于是两人将一个官差骗到酒楼里灌醉,柴进换了他的官服,带上花帽,就进了皇宫。有了那身官服和花帽,就没人过来阻拦他了。柴进在宫里转了半天,来到一座偏殿,牌匾上写着“睿思殿”三个金字,旁边还开了一扇朱红色的门。柴进闪身进去,发现里面放着文房四宝和数不清的书籍,正面屏风上,画着山河社稷图。他转到屏风后面,只见上面有皇上亲笔写下的四大寇姓名: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柴进看了,心中暗想:“国家被我们扰乱,皇上才会记挂在心,写在了这里。”于是他拔出匕首,把“山东宋江”四个字刻了下来,赶紧出了宫,回到酒店。那个醉倒的官差还有没有醒过来,柴进把衣服、花帽等物品交给小二还给他,和燕青一起回去找宋江了。

第二天,皇宫里发现睿思殿的屏风上少了“山东宋江”四个字,都很惊慌,立刻加强防守,出入宫门的人都要细细盘查。柴进回到客店后,对宋江说起这件事,并拿出那四个字给他看。宋江看了,叹息不已。听说皇上很喜欢东京的花魁李师师,宋江便想和她见上一面,便叫燕青去联系。燕青用一千两银子买通了李师师家的虔婆,终于让宋江见到了李师师。宋江和李师师聊了几句,忽然间奶娘进来说:“官家来了,在后屋。”宋江等人只好告辞,回到了客栈。李逵见宋江回来了,便说:“哥哥不带我来就算了,既然带我来了,却让我守在房里,闷都闷死了。你们倒是玩得快活!”宋江只好答应第二天带他去看花灯,看完就回梁山去。

第二天晚上,京城的百姓纷纷上街游玩赏灯,高太尉亲自带领五千精兵上街巡逻。宋江等五人进了城,又花了一百两黄金,想见李师师一面。到了李师师家里,宋江叫戴宗和李逵在外面守着,只带了柴进和燕青进去。李师师亲自出来迎接,摆下一桌酒席招待他们。宋江正喝着酒,忽然外面一个丫鬟进来说:“门口有个随从,长得挺吓人的,一直在那里骂骂咧咧。”宋江一听,赶紧让人把他叫进来。李逵跟着戴宗一起进来,看见宋江等人与李师师在一起喝酒,憋了一肚子的气,瞪着眼睛瞅着他们。李师师叫人拿来大银酒杯,请李逵和戴宗喝了三杯酒。燕青怕他们乱说话,赶紧打发他们回去守门。宋江又连喝了几杯酒,趁着酒兴,作了一首乐府词,抒发自己忠肝义胆,却不被正视的愁苦心情。

李师师反复读了几遍,也没弄懂是什么意思。其实宋江是想等她问的时候,就把自己盼望招安的事情告诉她,让她转告给皇上。可是奶娘突然跑过来说:“官家从地道来了,已经到了后门。”李师师连忙说:“不能远送,还望恕罪!”说完就到后门接驾去了。宋江对柴进说:“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向皇上讨一道招安赦罪的诏书?”柴进说:“使不得!就算他现在答应,只怕我们一走,他就变卦了。”宋江只好作罢。

李逵见宋江他们和那个美人喝酒,却让他和戴宗看门,气得头发都倒竖起来,一肚子怨气没地方发泄。这时,杨太尉正好推门进来,见了李逵,大声喝道:“你这家伙是谁?敢待在这里?”李逵也不回答,提起一把椅子就朝杨太尉劈头打来。杨太尉吃了一惊,来不及躲闪,被他打倒在地。戴宗哪里拦着住李逵。李逵扯下一幅书画,用蜡烛点着,一边放火,一边将桌椅打得粉碎。幸亏宋江赶了过来,才将他拉到门外,李逵就在门外抢了一根棒子,一路打到小御街。宋江见拦不住他,又怕城门关了,逃脱不掉,只好和柴进、戴宗先出城,留下燕青看着他。李师师家着火,吓得皇上一溜烟跑了。邻居们一边救火,一边救起了杨太尉。

高俅正在北门巡逻,听到城中杀声四起,带着人马就赶了过来。这时,几个头领纷纷赶来相救,刚刚出了城门,高俅的人马就到了。幸亏吴用早有准备,派五虎将领了一千兵马在城外接应。高俅正准备出城捉拿宋江等人,只听见城外有人喊道:“梁山好汉全都在这里,还不快献城投降,免你们一死!”高俅听了,赶紧放下吊桥,关闭了城门。宋江这才得以顺利逃脱。众人正准备回去,却没找到李逵。宋江担心他出事,便嘱咐燕青留下来等他。

李逵从客店里取了行李,拿出两把斧头,正要去城边劈门,被燕青拦腰抱住,摔了个四脚朝天。燕青把他拖起来,往小路上跑,李逵只好跟着他。燕青摔跤的本事天下第一,李逵多次被他摔倒,所以最怕他。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江才让他看着李逵。

一路上,李逵可没少惹事。宋江命燕青去攻打“擎天柱”任原,他也要跟着去;燕青去打擂台,结果他一闹,被人认了出来,引得众人围追。回梁山的路上,李逵又偷偷溜了,跑到寿张县夺了人家的县衙,当了一天县太爷。要不是被穆弘撞见,将他拖回山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回来后,宋江将他一顿好骂,他才变得规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