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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绝书》第九章 越絕卷第六汉 · 袁康

越絕外傳紀策考第七昔者,吳王闔廬始得子胥之時,甘心以賢之,以為上客,曰:「聖人前知乎千歲,後睹萬世。深問其國,世何昧昧,得無衰極?子其精焉,寡人垂意,聽子之言。」子胥唯唯,不對。王曰:「子其明之。」子胥曰:「對而不明,恐獲其咎。」王曰:「願一言之,以試直士。夫仁者樂,知者好。誠。秉禮者探幽索隱。明告寡人。」子胥曰:「難乎言哉!邦其不長,王其圖之。存無忘傾,安無忘亡。臣始入邦,伏見衰亡之證,當霸吳厄會之際,後王復空。」王曰:「何以言之?」子胥曰:「後必將失道。王食禽肉,坐而待死。佞諂之臣,將至不久。安危之兆,各有明紀。虹蜺牽牛,其異女,黃氣在上,青黑於下。太歲八會,壬子數九。王相之氣,自十一倍。死由無氣,如法而止。太子無氣,其異三世。日月光明,歷南斗。吳越為鄰,同俗并土,西州大江,東絕大海,兩邦同城,相亞門戶,憂在於斯,必將為咎。越有神山,難與為鄰。願王定之,毋洩臣言。」  吳使子胥救蔡,誅疆楚,笞平王墓,久而不去,意欲報楚。楚乃購之千金,眾人莫能止之。有野人謂子胥曰:「止!吾是于斧掩壺漿之子,發簞飯於船中者。」子胥乃知是漁者也,引兵而還。故無往不復,何德不報。漁者一言,千金歸焉,因是還去。  范蠡興師戰於就李,闔廬見中於飛矢,子胥還師,中媿於吳,被秦號年。至夫差復霸諸侯,興師伐越,任用子胥。雖夫差驕奢,釋越之圍。子胥諫而誅。宰嚭諛心,卒以亡吳。夫差窮困,請為匹夫。范蠡不許,滅於五湖。子胥策於吳,可謂明乎!

  昔者,吳王夫差興師伐越,敗兵就李。大風發狂,日夜不止。車敗馬失,騎士墮死。大船陵居,小船沒水。吳王曰:「寡人晝臥,夢見井嬴溢大,與越爭彗,越將掃我,軍其凶乎?孰與師還?」此時越軍大號,夫差恐越軍入,驚駭。子胥曰:「王其勉之哉,越師敗矣!臣聞井者,人所飲,溢者,食有餘。越在南,火,吳在北,水。水制火,王何疑乎?風北來,助吳也。昔者武王伐紂時,彗星出而興周。武王問,太公曰:「臣聞以彗鬥,倒之則勝。」胥聞災異或吉或凶,物有相勝,此乃其證。願大王急行,是越將凶,吳將昌也。」

  子胥至直,不同邪曲。捐軀切諫,虧命為邦。愛君如軀,憂邦如家。是非不諱,直言不休。庶幾正君,反以見疏。讒人間之,身且以誅。范蠡聞之,以為不通:「知數不用,知懼不去,豈謂智與?」胥聞,歎曰:「吾背楚荊,挾弓以去,義不止窮。吾前獲功,後遇戮,非吾智衰,先遇闔廬,後遭夫差也。胥聞事君猶事父也,愛同也,嚴等也。太古以來,未嘗見人君虧恩,為臣報仇也。臣獲大譽,功名顯著,胥知分數,終於不去。先君之功,且猶難忘,吾願腐髮弊齒,何去之有?蠡見其外,不知吾內。今雖屈冤,猶止死焉!」子貢曰:「胥執忠信,死貴於生,蠡審凶吉,去而有名,種留封侯,不知令終。二賢比德,種獨不榮。」范蠡智能同均,於是之謂也。  伍子胥父子奢,為楚王大臣。為世子聘秦女,夫有色,王私悅之,欲自御焉。奢盡忠入諫,守朝不休,欲匡正之。而王拒之諫,策而問之,以奢乃害於君,絕世之臣。聽讒邪之辭,係而囚之,待二子而死。尚孝而入,子胥勇而難欺。累世忠信,不遇其時,奢諫於楚,胥死於吳。詩云:「讒人罔極,交亂四國。」是之謂也。

  太宰者,官號,嚭者,名也,伯州之孫。伯州為楚臣,以過誅,嚭以困奔於吳。是時吳王闔廬伐楚,悉召楚仇而近之。嚭為人覽聞辯見,目達耳通,諸事無所不知。因其時自納於吳,言伐楚之利。闔廬用之伐楚,令子胥、孫武與嚭將師入郢,有大功。還,吳王以嚭為太宰,位高權盛,專邦之枋。未久,闔廬卒,嚭見夫差內無柱石之堅,外無斷割之勢,諛心自納,操獨斷之利,夫差終以從焉。而忠臣籥口,不得一言。嚭知往而不知來,夫差至死,悔不早誅。傳曰:「見清知濁,見曲知直,人君選士,各象其德。」夫差淺短,以是與嚭專權,伍胥為之惑,是之謂也。  范蠡其始居楚也,生於宛橐,或伍戶之虛。其為結僮之時,一癡一醒,時人盡以為狂。然獨有聖賢之明,人莫可與語,以內視若盲,反聽若聾。大夫種入其縣,知有賢者,未睹所在,求邑中,不得其邑人,以為狂夫多賢士,眾賤有君子,汎求之焉。得蠡而悅,乃從官屬,問治之術。蠡修衣冠,有頃而出。進退揖讓,君子之容。終日而語,疾陳霸王之道。志合意同,胡越相從。俱見霸兆出於東南,捐其官位,相要而往臣。小有所虧,大有所成。捐止於吳。或任子胥,二人以為胥在,無所關其辭。種曰:「今將安之?」蠡曰:「彼為我,何邦不可乎?」去吳之越,句踐賢之。種躬正內,蠡治出外,內濁不煩,外無不得。臣主同心,遂霸越邦。種善圖始,蠡能慮終。越承二賢,邦以安寧。始有災變,蠡專其明,可謂賢焉,能屈能申。